新京報漫畫/陳冬

【聚光燈】

最近，《偶像練習生》出道的范丞丞在微博發布了一組自拍，其中一張照片需要付費60元成為他的專屬會員才可以觀看，一夜之間便有8萬人買單。此次事件在網絡引起諸多爭議，其經紀公司稍后發表聲明，表示60元并不是一張照片的單價，而是半年的微博V+費用，并且8萬人付費并不屬實。但是仍有人質疑，為什么看沒有任何作品的范丞丞需要付費?曬照片就能收費，這就是粉絲經濟?

對粉絲而言，偶像是親密關系的寄托者

對于不少70后、80后而言，他們的追星模式相對傳統，喜歡一個藝人，往往是因為他的才華，比如演技很棒，唱歌好聽。不過到了90后、00后這里，除了依循傳統追星模式外，他們也有了自己的追星模式。比如他們喜歡的一些偶像，除了顏值以外，要演技沒有演技，唱歌水平也頗為一般，但粉絲們卻可以在他身上傾注全部的熱情和心血。

要理解現在年輕人對于偶像的熱情和執迷，就得從偶像這一職業的特殊性說起。

在任何發達的娛樂工業，演藝界人士都可以分為兩類：靠實力吃飯和靠顏值吃飯的。前者我們稱之為演員/歌手，后者我們稱之為偶像。對于一個演員來說，他的商業價值就體現在他的演技和作品質量，普通觀眾對于他們的了解和要求一般不會超出電影電視劇本身。

對于偶像來說則不然，偶像沒有作品，他本人才是作品。粉絲們購買他代言的產品，為他花錢，轉發他的微博，控制網絡上關于他的負面傳聞，為偶像創造流量并竭力爭取更多的演出機會，就是因為偶像給了粉絲一種幻覺：我的成功依賴你一點一滴的支持，任何屬于我的榮耀你都與有榮焉;我是屬于你的，我是為滿足你的需求而生。

可以說，偶像的本質“是向粉絲提供一種想象中的親密關系”，粉絲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選擇、訂制偶像的形象，有的人是“女友粉”，有的人是“親媽粉”，有的人是“姐姐粉”。但無論是什么粉，偶像都成了某種親密關系的載體。

這才是粉絲對偶像狂熱的根本原因，偶像在其他路人看來，不過是毫無特色的普通人，但“彼之砒霜，吾之蜜糖”，對于粉絲來說，偶像是他們的作品，是他們夢想的寄托，是他們的愛人、弟弟或朋友。花費60元就能看偶像的照片，這就如同花費60元就能得到偶像專屬的“愛”，這哪里是圈錢，簡直太劃算了。

粉絲經濟不可唯利是圖

雖然對于粉絲來說，為偶像付費他們心甘情愿，但也有人質疑，這種明星變現的手段是否是一種不勞而獲?畢竟這和從事商演、代言是兩碼事。

范丞丞此次付費看圖，本質上屬于會員制，是微博推出的一個半年制的付費商業模式。花了這60塊錢，你可以在這半年時間內享受諸如評論靠前、評論區標志等特權。此外，還可收看和收聽范丞丞的獨家視頻、私藏圖片、專屬語音等。換句話說，這跟你花費幾十元買了視頻網站的會員，或者訂閱了一門知識付費課程，本質上并沒有什么不同。

事實上，在偶像產業更為發達的日韓娛樂圈，粉絲會員模式占據粉絲經濟中非常大的份額，它不僅能夠篩選粉絲、提升粉絲黏性，而且盈利空間頗大。比如日本杰尼斯事務所運營的粉絲俱樂部，粉絲想要獲得官網福利，就必須先成為會員，而會員要交納入會費、年費、稅費等費用。有數據顯示，杰尼斯最紅的“嵐”組合早在2011年，付費會員人數就達到200萬人，會費收入達7億人民幣，持平當年嵐十數場演唱會的收入，但前者的利潤更為可觀。

近年來，隨著偶像產業的不斷成熟以及付費意識的興起，國內經紀公司也逐漸在向日韓靠攏，不斷深挖粉絲經濟，拓展新的盈利來源。但為何范丞丞事件會引起輿論如此強烈的反彈?

應該明確的是，雖然日韓的粉絲付費模式非常成熟，但它們無一例外是在經紀公司的自建平臺，即偶像的粉絲專頁上進行收費，面向的消費群體主要是具有獨立經濟能力的資深粉絲。但此次范丞丞的會員制，則是在微博這樣的大眾平臺推廣，它面向的受眾更廣，粉絲年齡更低。而大部分低齡化粉絲經濟不獨立，心理不夠成熟，判斷能力較弱，也容易受鼓動。與此同時，此次會員制并不是經紀公司主導，而是微博主導，微博既是媒介，是推手，更是利益變現的合謀(微博從中抽取一定比例);作為公共平臺，微博應該承擔更多社會責任，而不是唯利是從，濫用平臺權力，濫用明星影響力，對尚不成熟的粉絲經濟推波助瀾，想盡一切辦法從低齡化粉絲口袋中掏錢。

總之，粉絲付費模式本身并沒有什么問題，但它并不宜在大眾平臺大肆渲染炒作，這很可能將粉絲經濟導向狂熱、盲從和非理性。

□曾于里(娛評人)